血染取证路

血染取证路来源：作者：周萍日期：2007-11-28字号[ 大 中 小 ] 　　这是一个平凡的故事，但却感动了很多人。在这种感动的背后，蕴藏着税务稽查人员无与伦比的敬业精神和人格魅力——　　特殊的受伤者　　2004年1 2月14日下午，江苏省江都市境内的一条公路上。　　一辆桑塔纳轿车匀速行驶着，车内除驾驶员外，还坐着三位面色憔悴的男子。他们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缓缓交谈，一位怀中抱着覃厚文件袋的男子说："这下，所有的证据都取齐了，犯罪分子就要受到法律制裁了！"另两位男子接口道："是啊，终于可以忪一口气了。"说罢，三个人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不料，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辆满载砖块违规抢道超车的农用四轮车，忽然出现在他们乘坐的桑塔纳的正前方，并发疯般地向桑塔纳j中来。桑塔纳司机下意识地踏下刹车，但高速行驶的四轮车显然已经失去控制，重重地撞到了桑塔纳车上！一起恶性交通事故发生了——桑塔纳车被撞得倒退9米，车身当场起火；桑塔纳轿车中的四个人全部身受重伤，昏迷过去！汽车熊熊燃烧着，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而车内的人却昏迷过去，眼看一场车毁人亡的悲剧就要发生。幸亏有辆过路车辆停了下来，司机上前帮助轿车灭火，并报了警。不久，警车赶到，将伤者送往医院……　　也许有人认为，这是一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交通事故，这种事故，全国每天都会发生许多起。然而，当伤者被送到医院紧急抢救时，令医护人员惊异的事发生了：以往车祸中的受伤者，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其他事情都会暂时搁置一边；而这次从桑塔纳轿车中抬出的一位身受重伤处于半昏迷状况的男子，却忍着剧痛紧紧拿着一个文件袋，一刻也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身边！他多处受伤，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但在准备接受抢救的过程中，他始终紧紧护着那个文件袋，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着它！等单位领导闻讯赶到后，刚刚清醒一点的他将手中的文件袋交到领导手中，虚弱地说："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证据全在里面……"而后，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开始接受抢救。医护人员也许并不知道文件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们说，如果不是他紧紧护着那个文件袋，文件袋即使不被烈火焚毁，也很可能在组织运送和抢救过程中被遗弃。他的敬业精神，感动了在场所有的人——　　这不是电视里的镜头，也不是小说中虚构的情节，而是发生在江苏省的一个真实故事。原来，桑塔纳中坐着的四个人，是江苏省金坛市地税局稽查局和公安局联合办案组的，他们是在对一个运输发票偷税案进行补充取证返回途中遭遇车祸的。经交警部门鉴定，这是一起由四轮车驾驶员违规驾驶引发的意外事故。在这起事故中，桑塔纳司机——金坛市地税局合同聘用制司机经抢救无效死亡；那个紧紧护着文件袋的，是金坛市地税局稽查局副局长陈兴龙，他左胯骨断裂，眼角因镜片划伤缝了九针，门牙撞掉三颗，身体其他部分多处受轻伤；另一位稽查干部叫徐建文，左大腿、小腿全部断裂，左股骨断裂，左手腕粉碎性骨折，门牙撞掉三颗；还有一名受伤人员是公安干警蒋国富——此次行动公安专案组成员，他肋骨断了八根，腰脊椎和股骨断裂……　　事故消息传出后，许多人叹息道："如果他们不要急着赶回来，如果他们在调查地多呆一天，这件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但了解他们的人说："争分夺秒，不辞劳苦，是他们办案中一贯坚持的作风！"在这次案件中，他们正是抓紧每一分钟时间，与犯罪分子进行了一场斗智斗勇的较量。他们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却为国家挽回了巨额的损失——　　令人触目惊心的假票　　2004年6月的金坛市，骄阳似火。正值金坛市地税局稽查局准备按照国家税务总局和常州市地税稽查局的统一部署，顶着炎炎烈日开展货物运输业税收专项检查的关键时刻，他们接到本市国税稽查局转来的几份运输发票复印件和高邮市地税局出具的假票鉴定书。原来，市国税局对本市几户增值税纳税人企业进行货运发票进项税抵扣认证时，对几份来自高邮市的货运发票产生了怀疑，于是委托高邮市地税局对这几份发票进行了协查，高邮市地税局协查认定，这几份发票全部是假票。既然这几份发票是假票，那么，这几家企业以前接受并进行了进项税抵扣的货运发票中，是否还存在假票呢？金坛市国税局决定请市地税稽查局协查此案！　　接此线索后，金坛市地税稽查局迅速成立了由徐建文（上述受伤者之一）为组长的检查组，按国税稽查局交来的接受假货运发票的企业名单，到相关企业中开展检查。检查发现，其中有3户企业的运费金额较大，其运输发票绝大多数是由江苏省苏北地区开具的。这些货运发票是真的吗？检查人员首先从外观上进行了观察，然而，发票从外观上看与真发票没有区别，监制章、水印与真票几乎一致，而且国税部门已按规定抵扣了进项税。按常理推断，这些发票应该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国税局移交过来的那几份发票，开具方地税局已认定为假票呢？难道，企业只接收过两张假票，就正好被发现了？专案组决定通过侧面调查，了解一下情况。于是，他们装作漫不经心地向仓库保管询问："你们公司运送货物，一般是通过哪些公司运送呢？"保管如实回答："帮我们运货的，都是一些本地的运输公司。"企业从未委托外地承运企业运输过货物，为何其运费发票都盖着外地运输企业的发票专用章'还有，为何每份发票的运价都要比本地同类同程货运业务的高7检查人员初步判断，该企业存在收受大量假运输发票的可能。　　于是，他们将这三家企业的所有运输发票进行复印，与国税稽查局开始了首次联合外调行动。为了赶时间，他们冒着高温酷暑，克服长途舟车劳顿，日夜兼程，足迹遍布苏北的姜堰、高邮、盐都、建湖、东台、徐州等地。在当地地税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对所有运输发票一一进行甄别并及时出具鉴定报告。鉴定结果显示，所查发票90％为假票！首次外调就确认了三家企业在2003年度收受假发票一百多份，票载金额高达1200余万元。这个结果，是调查人员始料未及的。那么，其他企业是否也存在接受虚假货运发票的情况呢？　　为确保受票企业的合法利益，同时又不放过每一份假票，他们通过媒体进行宣传发动，通知纳税人将本企业所涉及的可疑运输发票复印件以最快速度提供给稽查局。为了加快案件的查处步伐，始终高度重视此案的市局领导及时召开了科、分局长会议，动员所有的征收分局进行有针对性的检查，将取得的资料及时汇总报送稽查局，由稽查局根据有关情况确定立案查处的企业。各方信息汇集回来以后，稽查局根据掌握到的线索，果断调整工作部署，安排所有检查组暂时搁下手头工作，根据工作重点，分别到全市几家生产盐卤和水泥的特大企业进行以运输发票检查为主其他各税检查为辅的专项检查工作。检查人员只用了双休日的两天时间便率先完成将运输发票和已进行增值税抵扣的相关材料进行取证、复印、盖章等工作。几家企业及征收分局提供的运输发票共计700多份，夹着这些发票复印件，稽查局外调组没有作片刻停留，顶着炎炎烈日再次踏上了苏北各地的征程。近至泰州，远至徐州，白天工作，夜晚赶路，检查人员三日内完成了对全部700多份发票进行鉴别的艰巨任务。　　鉴定结果与上次的鉴定如出一辙：这些发票，绝大多数是假票！　　这些假票票面上所盖印章大部分是盐都县第八航运公司（盐都地税证明该公司早已注销）、高邮市甘垛运输公司、高邮市宏达运输公司、高邮市马棚运输公司、姜堰市俞垛运输公司、姜堰市水都运输公司、东台市东台镇运输公司、东台华茂运输公司和东海第二运输有限公司（以上公司当地地税部门均未发售相同字轨号的运输发票，且有的运输公司根本未在地税登记过），当他们把真、假票放在一起比对时，发现除了字轨号与税务部门的不同外，其余几无差别，甚至有的票号也相同（套印）。人工肉眼想要鉴别其真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些假票也蒙骗了国税工作人员的眼睛，通过了一道道审查关口，堂而皇之地抵扣了增值税税款。这些货运发票票面金额之大，仿真程度之高，令人触目惊心。　　疯狂的"地下税务所"　　外调工作结束后，金坛市地税稽查局一边将取证材料向国税稽查局进行反馈，一边将这两次外调的情况详细向市局领导作了汇报。市局领导指示：要彻底消除假运输发票对全市税收和经济秩序的负面影响，并借助司法机关的力量，彻底铲除制假源头，将制假、售假、使用假发票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为此，金坛市地税稽查局于2004年8月2日将假发票案及已取得的证据材料按法定程序移送市公安局经济侦查大队。经侦大队对该局移送的假运输发票大案高度重视，投入了相当大的警力侦破此案。为了更好地协调双方工作，金坛市地税稽查局又根据公安部门的要求，派出两名得力干将到经侦大队，协助其侦破本案（这两位得力干将，就是本文开头的车祸事故受伤者）。两部门迅速成立了查处假运输发票专案小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打响了。　　然而，案件一上手，专案组人员却对案件的定性产生了不同看法，到底是偷税案，还是非法制造和销售发票案，还是虚开用于抵扣税款发票案？案件的定性直接关系到案件的侦查方向。经过一番认真而严谨的分析研究后，专案组成员最终在案件适用法律方面取得共识，大家一致认为：此案应属"虚开用于抵扣税款发票案".那么，案件侦查的突破口在哪里呢？数量如此巨大的假运输发票是如何流入该市的？假发票源头在何方？应当从何处着手，才能既不打草惊蛇，又能及时破案呢？经过细致排查后，专案组发现，这些假运输发票的接收单位主要集中在金坛市的几家生产盐卤、水泥、钢材等运输量较大的企业，供票者则都是为这些企业搞运输的大客户。犯罪分子是一条龙作业的。首先，有人制造假发票，销售给发票二道贩子；然后，这些票贩子，就为一些运输企业代开发票。因为运输企业完成运输任务后，如果到税务局开运输发票，要缴4名的营业税。于是，这些发票二道贩子就为运输企业代开发票，收取2％至3％的"税款".由于收取的"税款"比较低，许多运输企业纷纷找他们代开发票。　　运输企业找票贩子代开发票后，为了隐瞒事情真相，便盖了外地运输企业的章。这些代开假货运发票并收取"税款"的人，被称为"地下税务所".为了不打草惊蛇，并尽快查清制、售假发票者的情况，专案组决定有重点、有选择地突破一些供票大户，从中掌握一些线索，抓捕犯罪嫌疑人。　　艰辛的较量　　为了抓获这些不法分子，专案组选择两家生产盐卤、水泥的企业为突破口，兵分两路，分别对这两家企业的运输发票进行全面调查取证。　　经过艰苦的调查询问，一个名叫史厚宽的人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此人向这家生产盐卤的公司供票的金额高达700多万元，且所提供的发票票面上都盖着苏北盐都第八航运公司的章，经当地地税部门查验，这些票据均为假票。目前，该公司尚欠史厚宽运费100多万元。史厚宽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的假票又来自何方呢？专案组决定，安排公司人员以结清欠款为名，将史厚宽引到公司财务科。经审查，史厚宽供认其提供票据均为假票。　　2002年提供39份共计2l47112.0 5元，偷税368052.84元，企业已抵扣增值税税款150297.83元；2003年供票115份共7064354.02元，偷税368052.84元，企业已抵扣增值税款494504.88元。在对史厚宽居住地搜查时，专案组还查获了5本空白假运输发票。据史交代，假发票一部分是从苏北的陈月忠及无锡的夏正权代开的，一部分是从他们处购得自己开的。由于夏正权无固定职业，行踪不定，专案组决定先从陈月忠下手。　　为此，专案组人员装扮成购买发票者，引诱陈月忠露面。可狡猾的陈要求先将6000元钱打入他的账号方肯出货。专案组随即将6000元钱划入陈指定的账户内，并约陈来金坛东站"交货". 8月5日上午，如约而至的陈月忠在金坛东站一露面，便被伏击多时的专案组抓获。经审查，该嫌疑人真实姓名为苗金来，陈月忠是其化名。　　2004年5月，苗从无锡惠农桥以每本230元的价格购进6本总计150份的东台货物运输发票，然后以每本2700元的价格非法出售给史厚宽，从中牟利1万余元。　　与此同时，专案组对另一家公司的假发票调查也取得了重大进展，专案组发现这家公司的假票均由苏北的周根林、邹根宏及金坛市薛埠镇的杨平、马五小等人提供。通过大量外围调查后，专案组决定再次引蛇出洞，让外地的周、邹两人如约而至。当然，等待他们的是一张法网。8月5日上午，杨平投案自首，并供认假票是薛埠镇马五小提供的，而马五小已闻风逃窜，不知所往。　　为尽快抓获潜逃的犯罪嫌疑人马五小、夏正权，警方将两人的信息及时上网，进行网上追逃，并加强了与市局技侦部门合作。在有关部门的大力协助下，9月20日，外逃一月之久的马五小归案。　　8天后，夏正权归案，至此，此案所有犯罪嫌疑人悉数归案。　　经过连续两个月的内查外调，专案组最终确定：金坛市22家企业接受了假运输发票。截至到2004年12月初，金坛警方已从犯罪嫌疑人居住地搜出部分假运输发票、发票专用章及条形章等，并协助税务部门追缴税款108.47万元。此外，稽查干部又抽调精兵强将，多次深入企业调查，从而查清有22家企业接受了假运输发票，并按税法规定对之处以183.57万元的罚款（国税稽查局同时也按规定对以上企业进行了处理，将企业已抵扣的增值税税款退出，重新缴入国库）；另一方面紧密配合公安局经侦大队同志一起，克服重重困难，围绕追逃、追赃、取证开展了扎实有效的工作。　　12月上旬，专案组将此案依程序移送到检察院。根据新的取证法，有些取证材料必须有本人亲笔签名才能生效，为了使证据能在法庭上确凿有力，使犯罪嫌疑人受到应有处罚。稽查人员协助公安专案组又先后两次到苏北高邮、盐都等地完善取证材料。12月14日，在第二次全部取证工作圆满结束后，检查人员驱车回家的途中，发生了那起车祸！目前，非法出售和虚开运输发票的8名犯罪嫌疑人已被依法刑事拘留，其中6名犯罪嫌疑人被检察机关依法批捕。至此，这起作案手段狡猾、涉及范围广泛的罕见假发票大案终于真相大白。等待犯罪分子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